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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米文学www.daomitxt.com提供的《长安幽冥录》110-120(第5/13页)
卖弄罷了。”
“夫人早就跟我这么说了。”秦妙衣道,“可那时我还是觉得,公子你说得也挺有道理,我虽然父母双亡,卖身入府,可夫人并没有把我当奴婢看过,公子你那时也才六七岁,难得回来一次,还要想办法逗我开心,我在这世上并非以为的那样无依无靠,等寒夜过去,终会迎来明媚的春日,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不是嗎?”
李淳风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,舉起手中茶盏朝她一舉,“那时也多亏有你,我至少有了个不会突然消失的玩伴。”
“公子小时候的事,妙衣也曾听夫人说起过一些,听说常常看见你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说笑笑,就像有人在陪你玩一样,一开始无论老爷夫人还是家里的下人都被你吓了一跳,以为你撞邪了呢。后来袁天师来了,才知道公子你天生与我们是不一样的。”秦妙衣用怀念的口气说道,“本来我还挺害怕的,可是后来看你跟我们长得也没什么不同,依舊是两只眼睛一张嘴,依舊会因为捣蛋被老爷骂,我就慢慢不害怕了,还对你的事挺好奇。公子定不知道,有一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你对着墙上的一个影子说话呢。”
听她说到这儿,李淳风淡淡一笑,亦浮出怀念的神色,“那不是影子,是一种叫‘影魅’的小妖怪,一直寄居在岐山的家里,打我记事起,就认识它了,它话很多,總是叽叽喳喳的,所以我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‘喳喳’。”
“原来它们都有名字的啊……”秦妙衣輕声道,“看来在公子心里的确是把它们都当作了自己的朋友。只是那天晚上,我听公子和它的对话,似乎是在告别。”
李淳风沉默着饮了口茶,过了一会儿方才道:“它们也有它们要走的路。”
“所以公子的玩伴總是这样不见了嗎?”
李淳风不語,更证明她说的是真的,秦妙衣看着这个与她一起长大既是主子又待她如亲人的男子,缓缓道:“说来不怕公子生气,从那一天起,我突然就明白了公子为什么对所有人都那么好,因为你害怕被大家排斥,害怕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。可我看得出,就算大家都在你身边,你还是寂寞的,因为你看到的,我们看不到,你想要交朋友的,却没办法永远做朋友,你一直没有遇到那个和你一样的人。”
“可是现在巫姑娘出现了,我从公子看她的眼神就知道,她就是那个你一直在等的人。她能见你所见,想你所想,她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既如此,公子可不可以听妙衣一句话?你心里既只有她一人,那便收回对别人的好,全都放在她一人身上,这样哪怕对其他人残酷些,也好过讓她们心生不切实际的幻想。”
一席话虽輕言细語,却不啻风雷霹雳,李淳风听了,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。他从未想过妙衣竟将他看得如此透彻,也未想过她会这般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地规劝他。
她当然知道,这番话说出来可能会讓她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,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,为何?只因忠言逆耳,向来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说,
沉默了許久后,李淳风放下手中茶盏,改盘坐为跪坐,高举双手于胸前,说道:“妙衣,都说巾帼不让须眉,今日你这番话,我李淳风铭记于心,以后言行不当之處,也还请你多加鞭策。”
说罷,长揖致谢。
“公子,这如何使得?”秦妙衣慌忙扶他,“你这不是折我的福气吗?”
可她那点力气如何扶得动他?李淳风硬是行完了礼,方才直起身来,“你今日提醒,我方才察觉自己所做之事多有鲁莽之處,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,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,这一礼你受之无愧。”
秦妙衣说不过他,只好无奈一笑:“明知我听不懂,公子就不要在我面前掉书袋了。不过反正今日也得罪了你,以后便如你所说,定会盯紧你的一言一行的。”
“那我一定感激不尽。”李淳风只觉胸中郁結之气舒畅了不少,看到外面天色已黑,便站起身道,“不早了,我再呆下去,那又是不合规矩了,秦老板,告辞了。”
秦妙衣要送他,可他却道:“不用了,免得又兴师动众的,放心,以后你这妙衣阁,我一定少来。”
说罢,从窗户跃到外面的屋顶,几个起落,人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。
秦妙衣站在窗前,望了許久许久,末了,淡淡一笑,垂眸对自己道:“该放下了。”
——
身为鬼类,对周围气息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。自从那日巫箬淋了一身雨回来后,小音和小元两个小鬼便察觉到水月堂里的气氛不对了。
往日里每天必来的李太史一连好几天都没再出现,而巫姐姐脸上也少了许多笑容,有时还会莫名走神,有一次甚至把给病人的药都拿混了,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。
人小鬼大的小音眼珠子一转,悄悄跟小元咬起了耳朵,“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?”
小元手里正玩着李淳风上次来送他的鲁班锁,可是怎么拆也拆不开,一听此话,顿时着急了,“吵架了……那是不是李太史就再也不来了?不要不要,他说过要教我玩这个的。”
小音一指头敲在他头上,“都这个时候,你还就知道玩。告诉你,要是他们真得吵架了,分开了,你以后就再没玩具玩,也没热菜热饭吃了。走走走,我们去问问青姐姐,看她怎么说。”
说罢,拉着小元的胳膊化作一道阴气飞去找青儿了。
巫箬天黑后才看完诊回来,一整天忙得几乎水米未进。等打开门,才看见两个小鬼居然不在,整个水月堂冷冷清清的,连虫叫的声音都没有。
站在漆黑的院子里,头上只有漆黑的天,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孤独的感觉,这种感觉她曾经无比熟悉,可自从来到长安后,似乎已许久不再有过。
巫箬认为自己肯定是饿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,将药箱放下后,便去灶屋里想给自己做点吃的。可当她点燃灶屋里的油燈,看着那些冷锅冷灶,才发现什么食材都没有。
是啊,这个地方自从他来了以后才有了锅碗瓢盆、柴米油盐,如今他不再来了,自然什么都没了。
巫箬的目光落在那条搭在灶沿上的襜衣上,不知为何,忽地想起去年重阳的时候,他站在灶前,一手拿着锅铲,一手端着菜盘,让她系襜衣的样子。
黛眉轻皱,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这几日为何走到哪儿都能想起他,顿时有些烦躁,干脆出了灶屋,结果差点踢到角落里的小坛子。
那是冬日里她专门用来装雪的坛子,是他花了许久工夫搬到这阴暗处来的。
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水月堂里竟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。
巫箬站在灶屋的石阶上,夜风将她手里的油燈吹得忽明忽暗,而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,目光逡巡,不知在寻找什么。
就在这时,一阵敲门声突然从前面传来。
她惊讶抬头,只听那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,带着再熟悉不过的节奏,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节奏。
手蓦地握緊,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该去开门。
她说过,让他不要再来,可如果她不开门,可声音会和以往一样一直敲下去吗?
她犹豫着,徘徊不前,没想到那声音却突然停下了。
巫箬心里一空,他这是走了?
几乎是下意识地,她竟飞快地跑了过去,想也不想便将门打开了。
今夜没有月色,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可怜地挂在天幕上发出微弱的光,可她还是第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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